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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含嗔负气施法咒 兴家旺业添人丁

  第三回含嗔负气施法咒 兴家旺业添人丁 (第2/2页)
  
  到了第二天,万成父子又去出工。看看将近中午,朱老太正在端食盆喂猪,就见刘店家一步一摇,一步一晃,走了过来。朱老太就拿猪食板敲盆,“铛铛”乱响。
  
  刘店家听见,便溜达过来,看着那猪仔,道:“弟妹养的好猪娃子。”
  
  朱老太便答道:“是不赖!老哥等一等,待我取个刀出来,把前腿割了,你拿回去炒着吃!”
  
  刘店家大惊道:“弟妹莫不是病了说胡话哩?那猪娃活蹦乱跳的,如何能割了腿吃肉?若真割了,疼也疼死了!”
  
  朱老太道:“原来这猪娃割了腿就疼死了,我倒不知道。我倒听说有人要割别人一块肉,不知那被割的人疼不疼?若是不疼,索性将那心头肉割下一块,免得有那不仁不义之人昼夜牵挂!”
  
  刘店家听见,闹的面红耳赤,讪讪说了两句,抽身去了。
  
  俗话说:不会烧香得罪神,不会说话得罪人!那朱老太几句欺强话,竟然装进了刘店家心里。刘店家闷闷不乐,转回家里,对妻子道:“他老朱家逃难到这里,蒙我帮助,才能立住脚跟。我不过欲求一子,就被那妇人骂我‘不仁不义’,实不知哪里不仁,哪里不义?”
  
  他老婆闻听,垂泪道:“这才是画虎画皮难画骨,知人知面不知心!他不愿意,好言好语推辞了就是,又何必说出这样难听的话?”
  
  刘店家越想越气,赌气道:“我受他家这口气,确实消散不了!待我耍个法咒,让他知道我的手段!”他老婆急道:“他伤我家,我退一步就是了,何必跟他争高争低?”
  
  刘店家哪里肯听,去外面,把那谷草拽了一把,进得屋来,取了线绳,绑成人的形状。又取过笔来,在草人身上写了朱全节的名字。安排妥当,便取过十道符来,在草人头顶贴了三道,意在三魂;又在脚下贴了七道,意在七魄。然后将那草人供奉了,摆了香案,掐诀念咒,一天一拜,要效仿那《封神演义》里的姚天君,摄全节魂魄。
  
  却说朱万成回家,老太太便将前事说了。万成懊恼道:“咱一家多亏他照顾才有今日,你如何就拿言语伤他?都说有难邻里来!邻居失和终不是好事,待我前去赔个情,说个好话。”老太太厉声道:“老话说:子母分离,活树剥皮!他居心不良,这个邻居不走动也罢!”万成无奈,只得安歇了。正是那:人逢难处脸皮薄,气到盛时言语恶。
  
  到了第二天,那全节便精神懒散,不想下炕。老太太不知一魂一魄已被刘店家拜走,只以为是受了凉,不舒服,便任他睡着。
  
  转眼已是第三天早晨,那娃娃愈发萎靡,昏昏沉沉只是睡觉,推一把,就起来,给碗饭,他就吃,吃罢倒头就睡。
  
  老太太便慌了手脚,急喊万成。万成忙过来看了,摸一摸额头,并未发烧。心里疑惑道:“莫不是野地里遇了毛鬼神,被掐了一下?待我送一送。”于是打发全忠弟兄三个出工,他自己烧符念咒,来为全节疗诊。
  
  你想朱万成只是个送匠,哪里知道全节两魂两魄已被别人拜走?因此上办攒了一早晨,并无一毫灵验。老太太家里穷,又请不起大夫,只得自己出去寻些黄蒿苦菜熬汤给全节喝。
  
  折腾到下午,白费了许多工夫,没有一点回转的迹象。朱老太做了些汤饭,便来推全节,见他迷迷瞪瞪,不禁伤了心,动了难肠,放声哭道:“我的儿!你到底哪里不舒服,说出来也好叫人着手!”
  
  那娃娃听见哭声,便睁了眼,痴痴的道:“我在刘店家的屋里。”朱老太听见,更加动了哀肠,哭道:“我儿发昏说胡话哩!你若有个三长两短,叫我如何活?”有劝孝歌云:
  
  一尺三寸婴,
  
  十又八载功。
  
  母苦儿未见,
  
  儿病母揪心。
  
  后人又有诗曰:
  
  避难逃灾来靖远,
  
  贪黑起早立家园。
  
  谁知愤语喷惭色,
  
  竟叫慈心变恶端。
  
  一家人愁容堆面颊,冷泪挂腮边,战战兢兢,惶惶恐恐,熬到了第四天,只见全节脸色蜡黄,气息微弱,推他也不动,叫也不应声,眼见不行了。朱老太看一眼,哭一声“儿”,再看一眼,又哭一声,肝肠寸断。
  
  书中暗表,原来那刘店家手段虽高,心底却善良,平日里视全节如亲生,今用草人摄他魂魄,不过是赌了一口闲气,并无意取他性命,因此上摄了三魂三魄之后,便不再施法。老朱一家哪知其中端倪,自以为灾难将至,惶惶不可终日。
  
  单说朱万成,听见全节说的一句“在刘店家家”话,便动了疑心。他是送匠,深知玄门之道,只听一句,便知其中大有蹊跷,暗中狐疑道:“这娃娃病的不寻常,莫不是刘店家求子不成,暗地里动了手脚?我倒要探听一二,弄个明白才好!”
  
  于是出得门来,独自一人,蹑手蹑脚,在刘店家屋前树影里踱步。不一时,遥遥里就见刘店家从外面回来,入窑里去了。
  
  朱万成见了,就慢悠悠踱到窑前,咳嗽一声,道:“老哥人在家吗?”叫了两声,就见他妇人从里面出来,反手关了窑门,笑道:“原来是兄弟,怎么今天没上工?”
  
  万成道:“今天没活,空闲了一天,来看看老哥人。”那妇人道:“不巧!不巧!你哥这些天在外面给人提坟,又有几家安顿土神,几天没回来哩!”
  
  朱万成听见,愈加怀疑,只得转身回来。他是老实人,心里有事,就给朱老太说了。你想那妇道人家,想事简单,听万成一说,早就信了真,好似香头子点着了炮捻子,腾一下跳起来,喝令朱全义搀扶了自己,颠着小脚,如飞云掣电,直奔刘店家窑门。朱万成阻拦不住,暗地里只是叫苦不迭。
  
  那老太到了刘家门前,气喘吁吁,高喝一声:“姓刘的,给老娘滚出来。”
  
  喊了两声,就见刘店家妇人从窑里走出,反手关了门,走到朱老太面前,道:“原来是弟妹,哪里吃了火药,发这么大脾气?”
  
  老太太拍着手,道:“你叫你老汉出来,我问他个水落石出。他为啥要害我家娃娃?”
  
  妇人听了,吃了一惊,忙正神端色,言道:“大天白日的,弟妹说话要有根据!我家老汉哪里害你家娃了?如何害你家娃了?你可要拿个证据出来。这打拉池城原先有个县丞管事,如今虽然改朝换代了,好歹还有个乡公所。你若是拿出证据还则罢了,若是不能,我和你去城里说一说,评个公理。如乡公所不管,我就一纸诉状告到靖远,那理事老爷总不能不管此事!此事说好还罢了,若是说不好,那靖远县城班房有的是,就怕你没坐过,不知如何享受。”
  
  你想那朱老太本是听风就是雨,哪里来的证据?被妇人一说,早就束手无策,何况是外地人,没有根基,焉能不慌?没奈何,“噗通”一声,往地上一坐,仰着头,拍着腿,嚎啕大哭。
  
  朱万成也赶了过来,对着刘家妇人,陪一回笑脸,作一个揖,又说一回好话,又作一个揖,忙了个不亦乐乎。这方是:闲言蜚语生闷气,怒火焦心惹是非。
  
  却说那刘店家在屋里听见,不觉心里惭愧,忙收了符咒,散了草人,开门出来,对全义道:“快扶你娘到屋里,莫要伤了身子。”又对朱万成道:“我和你无冤无仇,何必闹到这步田地?”
  
  众人听他一说,想了想,都觉惭愧!于是敛了声,进得窑来,上了炕。刘店家吩咐沏茶,端馍馍。
  
  刘店家长叹一声,道:“此事说来都怪我!实不相瞒,你们全节确实被我下了符咒,昏睡不醒。都是我心窄,被弟妹说了两句,就生出这段祸来。如今符咒解了,全节一时半会就会痊愈,不必发愁。”
  
  朱万成忙道:“此事还要怨我家妇人说话欺强,伤了老哥人!我给你陪个罪!以后还是好兄弟。”
  
  刘店家听了,叹道:“你有所不知,只因我年轻时气盛,得罪了三霄殿,命中无后。多亏青水龙王说情,许我一个养子,我才有意收养全节。不想竟然生出这段是非,以后再不要提起这事了!”
  
  朱万成大惊道:“原来是龙王的意思!老哥人何不早说?”刘店家奇道:“你初来乍到,怎么知道青水龙王?”
  
  朱万成“呵呵”大笑,便将十年前寻子问卦之事细说一遍,又道:“龙王有恩与我,他老人家既然张罗此事,我怎敢违抗?明日就叫全节拜给你,如何?”
  
  那朱老太太虽然厉害,平日里却信神,听了这一段故事,方知命中注定,也就回心转意,忙符合答应。刘店家夫妻喜出望外,谢了又谢。两家人只说到五更,方告辞歇息。
  
  到了天明,朱全节早就恢复如初,像个没事人一样蹦蹦跳跳。又过几日,刘店家夫妇择了个好日子,准备了一应用品,到老朱家,行了礼,走了规程,将朱全节认为骨肉。朱全节自此改姓刘,不题。有古风表道:
  
  刘氏当年住老庄,
  
  无儿无女多怅惘。
  
  龙王一片慈悲意,
  
  竟叫残光续贤郎。
  
  时光似流水,眨眼便翻了年。老朱家本是种地的行家,务农的里手,经营有方,农时一到,跟了节气,种谷,种糜,种麻,又种烟。恰逢这一年雨水跟心,到了秋季,庄稼大丰收,霎时有了口粮。那朱全孝会箍窑,又精通厨艺,索性把地里活丢开,行走四方,靠手艺赚钱。一家人精打细算,渐渐兴旺起来。
  
  单说那刘店家,本是个热心人,见朱全忠年过二十,早到了成家年龄,便想为他打听个媳妇。
  
  原来那小水张姓颇多,都是党家。有个张发财,生有一女,憨厚老实,木讷寡言。刘店家打听的清楚,便叫朱万成请人提亲。
  
  朱万成喜不自胜,忙请个媒婆提亲。那张发财一打听,见朱万成精于打算,全忠又憨厚能干,便合了心意,允了这门亲事。
  
  朱万成大喜,择了吉日,请了庄邻,擀长面待客,红红火火,为朱全忠办了婚事。庄邻见他家初来乍到,过得风生水起,无不羡慕。正是:才闻喜鹊渣渣叫,又见灯花对对红。
  
  欲知后事如何,请看下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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