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0、宫变 (第2/2页)
为保安全,宫城为人工挖掘的河流所围绕。但在和平时期,这条平缓无波的小河不过是围绕宫城的一道景观。
市桥一端总有几名守卫,今天也不例外。
但他们从不查验通行关凭,也不检查过往的车辆和马匹。
他们只看人。
如果你骑着高头大马,或是一辆用漆考究的马车,他们问都不会多问一声。
这次也是一样。
不过,今日这几名守桥卫兵,尤其那名带队军官,却让邢平感觉有些面生。
因为赶时间,邢平早上出宫走的是西门。
而宫河自西城门城楼下就通过地下暗渠流到了城墙外,出宫经右卫府直接能到每次接头的酒肆,沿途并不经过皇宫外围哨点,所以并未察觉有何蹊跷。
皇宫守卫,不会轻易换人。
自从被调进皇宫当值,他就特别留意各个戍卫处的轮值情况。宫门,宫墙外河几道桥梁的守卫,都是他必须熟悉的对象。
在青衣卫的训练要求里,这是基本素养。
这几人绝非负责日常巡守的北营卫队成员,也不属于会轮换值守宫城外围的虎贲军。
从眼神看,这帮人目光凌厉,更像是南营的天厍军。
但邢平保证,这几人他在营里一个也没见过。
带队军官三十来岁,锐利的三角眼,整齐的八字胡,身上不着禁军仪卫臃肿的正装,也非虎贲军着装,而是头戴轻巧透风的黑漆纱冠,软皮甲外套绣锦宽袍,腰上挂着硬壳长直刀。
这是仪卫常服,邢平猜想,是他们的便装。
在值守禁宫,或是随同圣驾出行时,北营卫队并不会如此穿戴。
因为他们的职责是展示威严。
北营中习惯穿着常服的,只有不用担任仪卫那部分人。那些人是李授在霸东时的亲兵近卫。
来盛都这么些日子,邢平还从没跟那帮人打过交道。
他听说那支队伍人数不多,成员全是兄终弟及,以及牺牲者后裔。
自国师组建天厍军,李授的亲兵便改成了仪卫,这批军功之士虽归属其内,但自成一队,称“建章卫”。
建章卫平日驻于北营,但不参与宫禁戍卫。
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,邢平干脆勒住马,“兄弟,哪个营的啊?”
“哟,叫我兄弟?”这军官一脸不屑,“敢问你是?”
邢平也不跟他废话,直接掏出腰牌,“南营邢平。”
“是天厍军弟兄啊。”那人不冷不热地笑了笑,“在下陆尘,建章卫。”
“噢,难怪。”邢平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,“不过,建章卫何时也开始禁戍外卫了?”
“嗨,谁知道呢。”这叫做陆尘的军官大咧咧一笑,“任潼大人亲自下的令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邢平赔笑着道,“既然公务在身,那就不耽搁几位了。我也正要回宫执勤,回头空了一起喝酒啊。”
“好啊,好啊。邢平兄弟,再会。”陆尘笑眯眯道。
邢平抬手为礼,驱马往宫门方向骑去。
骑了好远,他仿佛都还能感觉到身后一道目光冷飕飕地在打量着他。
经过南禁门时,因为宫门太监对他已经非常熟悉,所以他根本连马都不用下。
南禁门是朝南向的头一道门,进去后会有戍卫营房,马房。
邢平可以骑到马房。
在马房门口,他遇到了正在那里跟人说话的雌虎。
“邢平兄弟回来了?”雌虎热情地跟他打招呼。
邢平从马上跳下来,把缰绳交给一名迎上前来的年轻马童。
“你也刚回来?”邢平问。
“不,我还没回营。这才准备要动身呢。”雌虎依然披着她那古怪的动物皮毛披风,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,“怎么样,营里有什么事吗?”
跟邢平一样,雌虎也经常都要回营述职。
“营里还是老样子,倒没什么事。”邢平说,“不过刚才经过市桥时,我发现外城巡逻竟换成了建章卫,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?”
“我刚才跟徐公公也在谈这个呢。”雌虎指了指已经离开的一个老太监,“今天宫里执勤的卫兵忽然增加了一倍,可我却没得到任何通知。”
“不是咱们南营的人?”
“不是。”雌虎缓缓摇头,“好像也不是北营的。”
“除了仪卫和天厍军,哪还有什么人能调进内宫当值?虎贲?”邢平心里警惕起来,“徐公公怎么说?难道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?”
“他也不知道。”雌虎转身望着远去的背影,“徐公公说,皇宫禁卫好像被某位深得陛下信任的将军接手了。徐公公是个老太监,在宫里几十年了。他刚才也说,这种情况往往伴随着可怕的宫廷危机,预示着要有一场大的变故。”
“新来的卫兵是什么时候进宫的?”
“就今天上午的事。”雌虎神色不安地打量着邢平,“差不多就在你回营述职的时候。你说,咱们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?”
“不会吧。咱们只是军人,奉命行事而已。”
“这趟回去,你也没接到什么特别指令,对吧?”
特别指令?
邢平作势想了想,然后摇摇头。
副指挥使让他最近不用回营述职,还让他尽量别离开皇宫,不知这条算不算?还有,当初派他来宫里,是让他监视混入宫里的晋谍。可却又只让他盯着,而不能采取任何行动。
即便对方有出格的举动。
依他看,这条命令更有问题。
这时,马童将一匹装好鞍鞯的马牵了出来。
雌虎接过缰绳,翻身爬上马背,“好了,那我先回营一趟。你自己小心。”
“嗯。”
看着雌虎骑马离开,邢平便迈开步子走向第二道禁门。
果然,除了太监,这里的卫兵也全都换了。
邢平向太监出示腰牌,过了门禁,然后若无其事地朝南岩宫方向走去。
宫内有变。
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