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 如此奢侈 (第2/2页)
透过帘幔,隐隐可见帘后两道身影坐在一起。
一个端方雅正,超尘脱俗,气度不凡。
一个娇若无骨,斜倾着身体倚在另一个的身上,腰线盈盈一握。
一眼便知,谁是仙尊,谁是夫人。
这件压轴宝物,起拍价一出,全场寂静。
着实是个天文数字。
只有三宗掌门敢和谢无镜争两轮。
最终,仍是归谢无镜。
那是一截树枝,冰晶玉魄,散发出充沛的仙力。
如织愉这样的凡人,都能受到惠泽,倍感舒适。
不过论精纯度,和谢无镜的仙气没得比。
织愉:“这树枝能做什么?”
谢无镜:“你想做什么?”
听到这问话,侍者眉心一跳,为仙枝的命运感到担忧。
织愉连连摆手,“别问我。”
她很有分寸。能要的就要,不能要的绝不索取。
谢无镜语调一如寻常:“可以磨碎了放胭脂里,养颜。”
织愉瞪大了眼睛。
这也太奢侈了吧!
不过,奢侈的是她,她喜欢!
这是今日拍卖行最后一样物品。
拍卖会结束,众人仍未散,都留意着仙尊所在的高阁。
归臻阁送仙枝的侍者,捧着玉盘将仙枝递交到织愉面前。
织愉垂眸去接。
侍者突然松开了玉盘,她连忙托住。正要抬头责问这侍者怎么拿东西的!头就被一只手按住。
谢无镜不许她抬头,她就低着头。
却见原本月华凝成般的仙枝上,溅上了一滴血。
她心跳漏了两拍,变得慌乱。
托住玉盘的手在玉盘下,摸到了一张纸条。
这好像是她的主线剧情。
织愉紧张地偷偷将纸条收入大袖中。
谢无镜在一旁道:“收拾干净。”
武侍进来,奉命行动。
阁内的侍者仍愣在原地,无法回神。
一切发生得太快了——
送仙枝进来的侍者突然丢下玉盘,用灵力凝成利刃刺向仙尊夫人。
旋即金芒一闪,只听剑出鞘收鞘之声,不见剑身,暗杀者便人头落地。
平整切开的脖子上,血都没来得及喷出。倒下后,血才汩汩流在地上。
这暗杀者那一瞬间爆发出的修为,可是在元婴之上!
但仙尊一手轻抚夫人的发顶,一手收起已在剑鞘中的剑,斩杀的动作快得好似从未出过手。
归臻阁内所有人都没反过来。
一息后才接连有人惊呼关切:“仙尊!”
谢无镜淡声道:“无事。”
他松开手,问织愉:“这仙枝染了血,你还要吗?”
“不要了。”
织愉烫手般把玉盘扔到桌子上。
仙枝在玉盘上摇晃,竟滚落在地,碎了,化作尘埃飘散。
织愉错愕,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归臻阁内众人皆拧眉,视线穿透帘幔,不悦地锁定织愉。
仙枝被毁,他们都要心疼死了。
不就是沾了点血吗?这就不要了?矫情!
如此对待仙界之物,着实该给这凡人些教训!
却听谢无镜道:“摔了就摔了。”
织愉委屈地嘟囔:“它自己摔的,不能怪我。”
谢无镜:“嗯。”
闻言,众人只觉喉咙发堵,心里也堵。
有人突兀质问:“仙尊为何不留那人活口,盘问他为何刺杀?”
谢无镜反问:“留了活口,敢当众刺杀之人,就会乖乖说出原由或是吐露幕后真凶?”
那人喉头一噎。
动动脑子也知道,当众行刺,定是抱了必死的决心,什么也不会说的。
反而如果不第一时间将其击杀,织愉一介凡人之躯,未必能逃过元婴拼死自爆的攻击。
这点弯弯绕绕,织愉还是能弄明白的。
她气愤地装哭,嘤嘤两声,柔弱地倒在谢无镜怀里,“谁说的这样的话,好没道理。我看你要留活口盘问是假,想要我去死才是真。”
“不敬仙尊,恶意盼我去死。到底是谁,好坏的心肠。”
她把脸埋进谢无镜怀中呜呜呜。
归臻阁内再无人敢说什么。
这帽子扣得太大了,他们心想:这仙尊夫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。
谢无镜轻拍织愉的背安慰她。
归臻阁阁主赶来,封锁全阁,诚惶诚恐地向谢无镜致歉,许诺今日谢无镜花费全免。
谢无镜:“不必。”
他让织愉在后方安坐,命人掀开帘幔,以一种俯瞰苍生、慈悲傲然的姿态道:
“我回归灵云界不足两月,且三教大典在即。近日势必有诸多宵小之徒混入太华山脉附近,既是为我,亦是为大典。”
“太华山脉绵延千里,来往修士众多,难免有疏漏之处,请诸位多加小心。”
他身姿凌然挺拔,微微颔首。
仙尊从不负责太华山脉巡守之事。
今日之事皆是归臻阁和乾元宗守备疏忽之责。
仙尊与夫人遇刺,又被恶意逼问。可仙尊竟不仅不恼,不要赔偿,还反过来宽慰关切旁人。
实乃当之无愧、心怀众生的仙尊!
归臻阁内,众人皆欠身,腰和头都狠狠地对着谢无镜低了下去。
一片赞扬崇敬之声。
织愉坐在后方以袖遮面,瞠目结舌。
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谢无镜打官腔。
这一手拉拢人心,玩得比她父皇还溜——她父皇碰上刺杀只会大发雷霆。
不愧是事业型男主。
两刻钟后,众人终于抒发完对仙尊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,陆续离开归臻阁。
归臻阁主亦亲自送谢无镜与织愉上轿辇,回尧光仙府。
归臻阁高楼之上,有几人目送那华盖轿辇远去。
“听闻昨日仙尊陪那李织愉,是因为她来了月信。”
“灵云界女修皆已斩赤龙,子嗣艰难。凡人虽弱,却也有其妙处。”
“神族未陨灭时期,多有神、仙与凡人通婚,诞下子嗣仍是纯神纯仙之体。可若与修士通婚,诞下的子嗣便有一半几率非神非仙。”
“原来他接回李织愉,百般爱护,打的是这个算盘。”
“利用凡人生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孩子,既堵住了旁人拿仙族延续要他尽快诞下子嗣的嘴,又不会被任何人牵制。”
“但能诞下仙胎的,只能是我灵云界的人。”
“他长大了,心思也多了……该请人管教管教了。”
*
轿辇在半路被拦下。
织愉惊讶,竟有人敢拦仙尊的路。
外面的人嗓音浑厚:“慈琅仙尊,昊均道尊出关,邀您与夫人一见。”
织愉记得,这是乾元宗掌门的声音。
能差使乾元宗掌门拦路传话,这位昊均道尊不简单。
织愉好奇地问:“谁呀?”
谢无镜:“上任乾元宗掌门。受仙族委托,抚养我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