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4章 伊水月夜,暴斩兕妖 (第1/2页)
山水青碧,草木葱茂。
日影一路西移,龙门西山数千佛窟内、渐渐生出阴影。令法相庄严的诸佛面上,又多了几分肃穆之意。
四方台上激斗如常,群侠却早瞧得索然无味,连欢呼声、惋惜声都少了许多。女干相元载端坐长轩之下,双目虽还盯着四方台,额上沁出的汗珠、却暴露了他心中焦急。
这时,发妻王韫秀忽然起身、领着个仆从凑了过来,先向元载耳语了几句。元载立时偏过头去,瞪着那仆从冷然道:「人可曾寻到?」
仆从汗流浃背,惶恐摇头,连告饶的话也不敢说半句。元载胸膛一阵起伏,随即强压住怒火,低声斥道:「一群废物!酒囊饭袋!几百人城里城外转了十几个时辰,一点头绪也没有,养你们何用!!」
仆从吓得跪伏在地,头面向地,浑身瑟瑟发抖。王韫秀知是夫君迁怒,当即附耳又道:「夫君莫怒!那死丫头无端失踪,最着急的莫过于他爹爹崔曒,还有她那老黄花师父元夷子。妾身早令唐门弟子暗暗盯梢崔府并麟迹观两处,一旦有眉目,飞书即刻传至,须臾便可知晓。」
元载这才怒意稍减,侧目又道:「南衙双鹰何在?!」
「南衙双鹰」秦炎啸、秦炎彪闻言齐至,半跪元载身前,抱拳俯首听令。元载微微颔首,又道,「你二人各携部众,仍听夫人调遣,莫要贻误良机!」
秦氏兄弟当即应下,随王韫秀而去。元载这才嘴角微扬,朝侧后方探头观战、拊掌叫好的刘公公刘忠翼招了招手,笑着交代了几句,终于心中大定。这才重扭回头,专心向四方台上观瞧起来。
山前鸟停鱼落,午后马困人慵。
辕门前空地上,抱膝而坐的侠士们已少了大半,只余下稀稀拉拉四十余人。
一部分自是因输了比武、无颜见江东父老,不得不黯然离场。另一部分却是被那四方台上惨烈厮杀吓破了胆,再不敢逞英雄装好汉,才抛下序签、不告而别。更有少数侠士在比斗中殒命,下场好些的还能留得全尸,差些的不是缺臂少腿、便是身首异处,更有似敕勒猎户齐宝康一般魂飞魄散、尸骨难存者,当真是惨不忍睹……
肖湛、仆固行德、尚思佐、廖海谦等人皆已登过台、较过艺,却是各有输赢。所幸无人殒命,最惨的不过受了些刀伤,敷过金疮药后、便依旧聚在一处。一面瞧着将近尾声的第一轮比斗,一面交头接耳、长吁短叹起来。
香山寺监院灵真禅师,依旧恪尽职守立在辕门下。一会叫轮到序次的侠士登台,一会又宣布比武胜负。群情激奋之事少了许多,维持秩序的英武军卫卒、香山寺武僧,自是乐得清闲。
便在此时,「南衙双鹰」之一秦炎彪,忽地按刀而至。旋即屏退左右,凑到灵真禅师身旁耳语了几句,直听得他大皱眉头。双掌缩入僧袍之中,暗暗攥紧了拳头。
秦炎彪传罢元相密令,瞧着灵真一脸纠结之相,心情却是大好。当即大笑几声,单手一挥,却见守在此处的英武军卫卒尽数撤走,只留下呆立错愕的灵真禅师和香山寺武僧。
灵真禅师思虑良久,暗叹一声,叫来一个知客僧,将方才秦炎啸转达之事,细细与这僧人说了。才挥挥手道:「据实禀告方丈师兄罢,叫他好生歇息。只怕今晚、又该是个不眠之夜……」
这日登台比武,一直持续到戌时初刻,才终于停了下来。照例将四方台弄得一片狼藉,须待民夫趁夜修整。校场群侠有的仍折回香山寺里,寻了各自群房歇宿;有的依旧在大校场周围空地燃起篝
火、露宿睡下。天穹弦月如梭,地上鼾声如雷,偶尔几声夜鸮的鸣叫,在人心头平添了几分凉意。
风极轻,月更明,天上一轮,水中一轮,遥相呼应,别是一番清冷之景。
只有打着哈欠的几个香山寺武僧,挑了风灯立在栈道上,正督促着四方台上一群民夫清洗台面、填平沟槽,将劈开斩断的栏柱绳索重新续上。微不足道的声响,令夜里的伊阙山更显静谧。
就在此时,波澜不兴的伊水上,忽地泛起数圈涟漪。涟漪交错在一起,层层叠叠、推广开去,将一轮月影搅得粉碎。
不但困意渐浓的香山寺武僧,便是忙碌的民夫也都停下手中活计,一齐向那动静出望去——
却见两艘青黑色的渔舟,借着月华。摇着长橹,顺流漂来。舟上不曾掌灯,只能瞧个轮廓,各有一名渔夫立在船尾,卖力摇着长橹。除了些微水声外,便连一道咳嗽也不曾发出,沉默得好似鬼魅。
民夫们不约而同泛起了鸡皮疙瘩,转头便要奔出木台,却被香山寺武僧强行拦下。一个武僧持棍怒目道:「这伊阙两山上、不知坐着多少世尊、菩萨,岂会惧怕几个装神弄鬼的宵小?诸位檀越还是安心做活,若稍有差池,今日脚费便莫想再要了!」
民夫们这才苦着脸回到四方台上,抄起扫帚、木桶、竹畚、铁鍤等物,继续劳作起来。只是各人眼神依旧忍不住瞥向那异样之处,心头紧张得似打鼓一般,惟恐那白日里死在台上的侠士化作怨魂、回来寻替死鬼索命。
另一个武僧却大着胆子、向那两艘「幽冥舟」叫道:「究竟是哪一门好汉?夜里不好生歇息、却跑到伊水上闲逛?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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