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4章 乔装浪荡子,对面不相识 (第1/2页)
穿隙而过,奔入院落。
杨朝夕却好似被烫到双脚,忽又侧身一闪、躲入右边宽檐下。
旋即他慢慢睁大眼睛,先看了看小院正中明晃晃的日光、被四面宽檐撑起的阴凉围成四方形状;又抬眼瞧了瞧湛蓝如洗的晴空,日头藏在檐后,却依旧将难耐的灼热铺洒下来。
才记起、这里便是“刘记木作行”正屋后的那座小院,昨夜师父李长源与“贱籍四友”一番短暂交手,便是在这小院之中。
又分辨了一下东南西北,终于发觉自己这一觉睡得着实漫长!此时天已过午、约摸已交未时,若不抓紧时间,报仇又得明日了。
随即听到南面正屋内,响起一阵阵有规律的声响:“呜——嗤!呜——嗤!呜——嗤!”
这声音熟悉无比,恰是锯木头的声响。一时听得杨朝夕竟有些恍惚,仿佛时间倒转、又回到了当年的杨柳山庄。
杨朝夕自幼在山乡长大,小时与关虎儿、牛庞儿、孙胡念等人,早不知在杨柳山庄张木匠家淘气过多少回。且那张木匠正是牛庞儿的外家翁、对其极是宠溺,自是从来舍不得呵斥。是以这群蓬头小子玩闹起来、便愈发无法无天,时常偷了刀锯斧头、跑去附近山田中祸害,每每被锄草的村夫村妇捉个正着,提上门去理论……
如今回想起来,惆怅中却带着难过与苦涩。昔日的青梅小丫头、如今已给牛庞儿做了新妇,原来情比至亲的结拜兄弟,那晚和头酒后、也已各从其志。而那“邙山四兽”的噱头,也早被他尘封在了不堪的记忆中。
便在这一愣神的功夫,锯木声戛然而止、正屋旁的那扇小门已然洞开。
刘木匠一手提着工字锯,立在小门中,正直直地盯着他、面目表情。脸上又贴上呢那层薄薄的胶皮面具,显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。
杨朝夕见躲不开,忙拱手行礼道:“刘大哥!小道这一觉起来,身上小伤大好、疲乏尽去,正好出去走走,舒活一番筋骨。修习‘铁钉打穴’之法,不知可否留待晚间?”
刘木匠却只淡淡回道:“杨少侠,报仇便是报仇,有什么说不得?柳姑娘走时早有交代,若你执意要去,下手之前,须问明真相,免得杀错了人、覆水难收。另外,柳姑娘特意留了套衣衫装束,要我转交于你。既要出门游逛,总须装扮一番才好。”
不待杨朝夕回话,刘木匠已从身后拽来一只包袱,向他直直抛来。杨朝夕从惊诧中回过神、探手接下,随即一头钻进旁边矮小的房舍中,窸窸窣窣换了起来。
不换不知道,一换吓一跳。柳晓暮留给他的一只锦缎大包袱中,不但有织锦半臂、绸缎襕袍、轻罗长衫,还有巾子、幞头、束带、贴身汗衫、短袴、长裈、罗袜、铜环蹀躞带、乌皮六合靴等等,可谓是极尽周详。此外,还有一团铜镜、一柄镶金鎏银的宝剑、一张薄如缯布的胶皮面具。
杨朝夕一番挑拣,将这些装束大半换上。对镜一照,岂止改头换面,简直如脱胎换骨一般!活脱脱一个成日斗鸡走马、击鞠为乐的纨绔公子模样!
他不再耽搁,在刘木匠略显诧异的目光中,跨出“刘记木作行”、一径往东行去。不多时便出了北市,来到车马熙攘的安喜门大街上。
此时炎日微偏,人影短小。杨朝夕立在街边,看着来来往往、神情委顿的贩夫走卒,忽觉自己有些格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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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入。
忙从腰后抽出一把八角纨扇来、遮在额上,来挡住些刺目的光亮。心中却在思忖,每日这个时候,城中的纨绔浪荡子们、大概都躲在酒肆间,一面吃着樱桃酥酪,一面拥着胡姬、行令作乐;也有的人手中宽裕、便寻了赌坊,聚为叶子戏,感受一掷千金的畅快。
似杨朝夕这等“西贝”纨绔,只一身行头还像模像样。腰间荷包中、却只装了一袋石子和几十枚大钱,自是不敢去酒肆、赌坊、青楼这等奢靡之所。
心中念头电转,忽而想到昨日通远渠上,那组成“九宫八卦阵”的上清观道士中,似有关虎儿、孙胡念夹杂其间。登时想到个“顺藤摸瓜”的法子:
若关大石果真来到洛阳城公干,必然找相熟之人借宿、或寻馆舍落脚。恰好上清观一众师兄弟,近来一直都在圣真观等几处道观中挂单。依着关虎儿的性子,必会向观主、师父告假,去见一见关大石。自己只须盯住关虎儿、再尾随其后,想来不难追到关大石的踪迹……
只是,若当真要动手、还须是三更之后,神不知鬼不觉。免得被人撞破,报给武侯铺。再传到关林儿、关虎儿耳中,便是当真是覆水难收的结局了。
想到这里,不禁暗暗叹服柳晓暮所虑周全:若非换了这身行头、又敷上了胶皮面具,只怕自己刚接近上清观的一群师兄弟,便要被立时认出。尴尬尚在其次,想要悄悄跟踪关虎儿、也便没那么容易了。
左右思忖间,杨朝夕踱着大喇喇的步子、已横穿过安喜门大街,进到立行坊中。
立行坊与北市一街之隔,坊内食肆、茶肆、馆舍、香行、药铺等倒也不少。南来北往的行商徜徉其间,或打尖歇脚,或三五小酌,莫不惬意非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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