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雕虫小技 (第1/2页)
元宝耳尖通红,撂下碗就要走:“往后我不来了!”却被梅大夫人扯住补丁衣裳:“得空常来,前院角门给你留着。”她指指哭成花脸的闺女,“这丫头片子就认你。”
余巧巧瞧着男娃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,忽然瞥见他腕子上有道陈年疤。正要细看,外头传来梆子声——是卖炊饼的刘瘸子打门前过,油纸包里飘出芝麻香。
“留着晌午饭吧?”梅大夫人往元宝兜里塞芝麻糖。男娃头摇得像拨浪鼓:“店里还等我拾柴火...”
话没说完,肚子先“咕噜”叫出声。小芩儿捂着嘴偷笑,被娘亲瞪了一眼。
日头爬上中天,蝉鸣声里混进切西瓜的响动。
元宝捧着块红瓤瓜蹲在门槛上,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。余巧巧倚着廊柱瞧他——这娃啃瓜也凶得很,活像只护食的狼崽子。
“金家小子!”梅大夫人忽然扬声,“明儿来陪芩儿描红,管饭。”
元宝手一抖,瓜籽粘在下巴上。小芩儿蹦起来拍手:“元宝哥要当我先生喽!”
葡萄藤影子里,男娃偷偷用袖口抹眼睛。蝉儿还在死命叫,谁也没瞧见石板上晕开两滴小水花。
余巧巧掸着裙角沾的瓜子壳,装作不经意问:“不知你家果木园子都种些啥?”
正蹲在门槛上啃馒头的元宝突然炸毛,馒头渣喷出来:“管恁宽做啥!”
“问问咋了?”余巧巧递过水葫芦,“赶明儿想买两棵...”
话没说完,元宝“噌”地窜起来,活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:“不卖!谁问也不卖!”粗布鞋啪嗒啪嗒跑远了,惊起路边啄食的麻雀。
梅大夫人摇着蒲扇叹气:“这娃命比黄连苦。”她指着西边灰扑扑的屋顶,“金家祖上三代侍弄果树,桃树苗子最是抢手。偏生元宝落草那年,满园子树苗说死就死,邪门得很。”
余巧巧捏着茶碗的手一抖。檐下铁马叮当响,梅大夫人压低声:“他娘害痨病那会儿,他爹把二十亩苗圃卖得只剩三亩。”茶汤里映着浮云,“开春他爹帮人修房梁,让瓦片子开了瓢,当天晚上就死了...”
茶碗磕在石桌上当啷响。
余巧巧心口像被捶了一拳。
难怪这男娃见人就竖刺,学堂也不去了——六岁的娃娃独个儿守破屋,夜里怕不怕?
晏陌迟嚼着芝麻糖起身:“走了。”余巧巧追到拴驴车的老槐树下,刚要往车夫位子爬,男人长腿一跨抢了先:“磨蹭啥?再晚包子铺收摊了。”
驴车颠得篓子里南瓜直滚,余巧巧揪着车板问:“你咋晓得我要去...”晏陌迟甩了个响鞭:“梅家婆娘眼珠子都快粘你身上了,当谁瞧不出?”
“我就是想要几棵桃树苗!”余巧巧嘴硬。前头传来声冷笑:“上回帮人改地换平板车,这回打算换驴?”
车轱辘碾过牛粪,惊起群绿头苍蝇。
余巧巧盯着晏陌迟的后颈:“总得先顾着肚皮,才有力气管闲事。”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。
晏陌迟突然勒缰绳,驴车猛晃荡:“到了。”
日头晒得蒸笼冒白气,余巧巧摸出十个铜板:“羊肉、香茄的各要一笼。”
老板麻利地扯油纸:“小娘子晌午来过?不是我吹,整个万福县就数我家包子实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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