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梅夫人 (第2/2页)
晏陌迟叩了叩桌子:“明日去县衙。”
“做甚?”
“领你的种粮赏银。”他吹开茶沫,“三百斤新稻种,知县敢吞二百斤,当我是死的么?”
余巧巧手一抖,铜钱哗啦啦洒了满地。
……
拐过三条巷子,哭声突然撞进耳朵。余巧巧踮脚张望,瞧见个粉团子似的小女娃蹲在青石板上。
藕节似的小胳膊抹着泪,绣着红牡丹的绸裙蹭满泥印子。
“当心是拐子的套。”晏陌迟话没说完,余巧巧已经蹿出去。
小丫头见着生人也不躲,打着哭嗝说:“风筝......飞进云里了......”头顶两个羊角辫乱糟糟的,红头绳都快散了。余巧巧蹲下身,顺手把早上买的麦芽糖塞过去:“告诉姐姐,家在哪呀?”
“梅......梅记银楼......”糖块黏住小牙,说话更含糊了。
晏陌迟忽然插话:“东大街正中的铺面?”见余巧巧瞪他,从袖中摸出颗琉璃珠递给孩子:“这个给你当弹珠玩。”
银楼门口早乱作一团。穿绛紫襦裙的妇人扶着门框直跺脚,金簪子都歪了:“掘地三尺也要找回来!”话音未落,小丫头举着糖块扑过去:“娘!”
梅夫人一把搂住女儿,眼泪扑簌簌往下掉。镶珍珠的绣鞋踩在泥水里也顾不得,连声喊着“心肝肉”。余巧巧拽着晏陌迟正要溜,被眼尖的掌柜拦住。
“多谢二位恩人。”梅夫人抹着泪打量他们。余巧巧粗布衣裳还沾着桃汁,晏陌迟倒是站得笔挺,活像棵青竹。
听说他们是走货的,梅夫人眼睛亮了:“南边来的?可有稀罕物?”
“带了些蚌珠。”晏陌迟从褡裢里摸出个布包。阳光底下,几十颗珍珠泛着淡淡青光,最难得是大小均匀,像从一个蚌里剖出来的。
梅夫人捏起颗珠子对光瞧,手都在抖。万福县离海远,好珠子得去府城才能买到。她攥着珠子不撒手:“楼上请!新到的明前茶正香呢。”
余巧巧跟着往二楼走,趁人不注意拧晏陌迟胳膊:“你早打听好了?”这银楼掌柜的娘家姓梅,上月刚添了小女儿——这话还是昨儿在茶摊听来的。
晏陌迟拂开她的手,嘴角翘了翘。木楼梯吱呀作响,二楼摆着整墙的锦盒,鎏金香炉冒着袅袅青烟。
余巧巧盯着博古架上的玉镯直咽口水,忽然被人塞了盏茶。抬头正对上晏陌迟带笑的眼睛,茶汤里映出两个小小的人影。
日头偏西时,梅夫人亲自把两人送到大门口。方才在楼上聊得投缘,这会儿还拉着余巧巧的手不放:“当年我和离回家说要开铺子,连亲弟弟都骂我丢人现眼。没成想妹子你能懂这些......”
余巧巧心里发虚——她如今顶着假身份,倒衬得梅夫人掏心掏肺的。正要开口,晏陌迟接过话头:“三日后我们再来叨扰。”
回村路上,余巧巧攥着裙角越走越快。青石板路上新买的绣花鞋硌得脚疼,倒像是替她心里那点愧疚找由头。
“不过是借她搭个桥。”晏陌迟冷不丁开口。
“搭桥?”余巧巧猛地刹住脚,“人家真心要买珍珠,你倒好,拿她当跳板!”
晏陌迟皱眉:“顶多是买卖黄了,能有多大损失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