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狗蛋摔断腿 (第1/2页)
“巧丫头可算醒了?”康婶端着青瓷碗掀帘而入,鬓角还沾着灶灰,“晨起蒸的槐花饼都放凉了,我给您温碗粟米粥?”
余巧巧倚在竹榻上,望着窗外刺槐树影婆娑:“暑气这般重,倒想吃些爽口的。”她葱白指尖轻点案几,腕间银镯碰出清响,“康婶可记得去年收的荞麦面?”
“哎哟我的姑娘!”康婶将陶瓮搅得叮当响,笑得眼尾褶子都堆起来,“自打把地契收回来,咱家仓房堆着十石新麦呢。您要凉面,老奴这就擀细面、切脆笋,再浇上今早现摘的野山椒!”
余巧巧舀着冰镇梅子汤,目光扫过康婶汗湿的后背。这老妇自打家中宽裕后,倒比从前更爱往灶房钻,连围裙带子都换成簇新的靛蓝粗布。
晨雾未散,余巧巧将麻袋甩上肩头,麻布裙裾扫过沾露的狗尾草。
“姑娘当真不用老奴跟着?”康婶攥着竹笠追到篱笆边,晨风掀起她新换的靛蓝头巾,“后山野猪洞那片老林子,连采药人都绕道走……”
余巧巧反手将麻绳在腕间绕了两圈,青玉耳坠在朝阳里晃出碎光:“前日里相公教的防身术,正愁没处试呢。”
她故意将腰间匕首碰得叮当响,眼角余光扫过东墙根晃动的蓑衣角——余狗蛋果然蹲在角落偷听。
未时三刻,后山的风掠过竹林飒飒作响。
余巧巧背着藤编篓筐穿行在苍翠间,麻布裙裾扫过遍地蕨类。自从晏陌迟教她辨识草药,这后山便成了消磨心事的去处。
忽有幽香沁入鼻尖,她拨开垂落的紫藤,竟见岩缝里生着簇火红异草。
“九叶赤纹……”她跪坐在青苔上,指尖轻触花瓣喃喃自语。去年在医书里见过的珍稀药草,此刻竟在眼前舒展着蝶形叶片。蝉蜕从枝头跌落肩头,她浑然不觉地摸出牛皮册子,就着斑驳日影细细描摹。
“若他在,定要笑我画工粗陋。”余巧巧将药草收进琉璃瓶,林间忽起一阵穿堂风,惊起满山雀鸟。她望着扑棱棱飞远的灰羽,忽然攥紧腰间玉佩——那是晏陌迟上月冒雨采药归来时,随手系在她箩筐上的。
余巧巧踩着腐叶往阴坡走,麻袋里铁蒺藜随着步伐沙沙作响。
自从三叔手里收回了自家的田产,余狗蛋那双三角眼里就淬着毒,像极了当年他爹输掉祖田时的模样。
“沙——”
枯枝断裂声从三丈外的榉树林传来,她佯装弯腰采蕨菜,袖中铜镜借着日头一晃,果然映出个佝偻身影。
余狗蛋今日竟换了体面绸衫,只是那鼠灰色料子裹着五短身材,活似偷穿人衣的灰鼬。
巳时初,密林遮天蔽日。
“巧妹子!”沙哑嗓音惊飞了枝头山雀,余狗蛋从树后闪出时,额头还沾着蛛网,“这荒山野岭的,哥哥护你一程?”
余巧巧攥紧麻袋后退半步,看着他腰间晃荡的麻绳直犯恶心。去年清明祭祖,这人便是用这般腌臜绳子捆了守墓人的哑女,若不是里正家的大郎恰巧采药路过,姑娘家的估计又要被他糟蹋了!
她倒是未曾料到,这畜生竟对自己的堂妹妹起了色心!
“狗哥跟了我半个时辰吧?”余巧巧忽然绽开梨涡,指尖轻抚过身旁老松的树瘤,“这株五裂槭瞧着稀罕,要不要凑近瞧瞧?”
日头攀上中天,林间蒸腾起瘴气。
余狗蛋喉结滚动两下,突然猛扑过来。余巧巧旋身闪到树后,听他“咚”地撞在树干上,鼻血溅得前襟猩红点点。
“小贱人装什么贞洁!”他抹着鼻血狞笑,“谁不知你那药罐子相公连圆房的气力都没有……”
话音未落忽然僵住——余巧巧不知何时退到岩壁边,绣鞋正悬在个黑黢黢的洞口。
未时二刻,山风卷着腐叶打旋。
“去年暴雨冲出的獾子洞,深两丈有余。”余巧巧慢条斯理解开麻袋,铁蒺藜哗啦啦倾入洞中,“狗蛋哥若想讨田契,不如……”她突然抬脚踢飞块山石,轰鸣声惊得余狗蛋连退三步。
这泼皮眼底泛了红,竟扯开衣襟扑来:“等老子把你办了,整个余家都是……”惨叫声陡然撕裂山林,他踩中青苔的瞬间,余巧巧拽动暗处的藤蔓,整片腐植层轰然塌陷。
申时三刻,洞底传来咒骂。
余巧巧蹲在洞口,看着在铁蒺藜堆里打滚的堂兄:“听说里正家的牛前日踩了铁蒺藜,伤口烂了半月呢。”她将最后把蒺藜撒下去,“狗哥猜猜,等野猪嗅着血腥味过来,又会是什么光景?”
“祖宗!姑奶奶!”余狗蛋捂着血流如注的小腿哀嚎,“田产我不要了!求您拉我上去!”
暮色染红山巅时,余巧巧背着满篓药草踏上归途。
归家小径铺满碎金般的夕阳,她踩着自个儿忽长忽短的影子,听着远处传来康婶唤她吃饭的悠长调子。
山涧腾起的水雾漫过脚踝,恍惚似那人袖间清苦药香。
余巧巧抚过袖口裂帛,想起余狗蛋最后那句“别后悔,迟早弄死你”,唇角却浮起冷笑。林间忽有熟悉的清苦药香浮动,惊回首,只见岩壁上那株九叶赤纹在晚风里摇曳,红得似要滴出血来。
……
翌日,村头老槐树上悬着的铜锣突然炸响。
“巧巧!巧巧!”康婶提着裙摆冲进院门,鬓角散落的银丝在晚风里乱颤,“余狗蛋那杀千刀的……失踪了!”她枯瘦的手掌拍得竹帘哗啦作响,浑浊眼底跳动着奇异的光。
余巧巧正往油灯里添新蜡,火苗“噼啪”爆出个灯花。
她将铜剪往青瓷盘里轻轻一搁:“三更天该能找到的,左不过摔断条腿。”话音未落,东墙外传来柳氏撕心裂肺的哭嚎,惊得檐下燕巢簌簌落灰。
康婶凑到窗边啐了一口:“该!去年他往咱井里撒砒霜时,不是得意得很?”忽见余巧巧指尖在《百草经》上轻叩三下,老仆连忙收声,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:“老奴蒸了茯苓糕,巧巧用些?”
戌时三刻,火把长龙蜿蜒上山。
余巧巧倚着雕花窗棂,看点点星火在墨色山林间明灭。柳氏那件褪色绛红褙子格外扎眼,她被人搀着踉跄前行,发间银簪早不知掉在何处。更漏声里,康婶第五次往门外张望时,忽然轻呼:“姑爷他还没回来……”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