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大爷二爷 (第1/2页)
日头刚爬过村头老柳树梢,余巧巧把竹签筒往磨盘上一顿:“抽着红签的管东头四垄,蓝签往西去!”
十六个汉子挤作一团,汗酸味混着新翻的泥土气直往人鼻子里钻。
余承欢扒着篱笆缝瞧时,正撞见王福全抽着签嘿嘿直乐。那猎户粗粝的指头捏着竹签,倒像捏着根绣花针。
她绞着帕子往前蹭,冷不防被个扛锄头的撞了肩。
“哟,这不是多寿家的欢丫头么?”赵寡妇挎着簸箕嗤笑,“昨儿个挨了巴掌,今儿又来讨没趣?”
余巧巧闻声抬头,手里记数的炭笔在黄麻纸上戳了个洞。余承欢左脸上指印还没消透,偏生簪了朵新摘的野蔷薇,红艳艳的衬得伤处更显眼。
“巧姐……”余承欢揪着篱笆上的牵牛藤,声儿比蚊子哼还细,“爹让我唤你去家坐坐。”
晒谷场忽地静了。
“三叔家的租子备齐了?”余巧巧蘸着唾沫翻账本,“芒种前可该交足三石麦子。”
余承欢指甲掐进藤蔓里,绞出青汁子:“爹说……说有些账本上的事……”她突然瞥见人群里晃过自家大哥的皂角靴,后脖子直发凉。
张二苟撂下水桶“咣当”一响,惊飞了偷食的麻雀。他抻开汗津津的衣襟扇风,露出腰间狰狞的旧疤:“东家,西头三垄的界石叫人挪了二尺。”
余巧巧撂下笔冷笑:“准是野狗刨的。”炭笔尖在“余多寿”三字上重重一划,“承欢,你爹是要同我算哪门子账?”
看热闹的婆子们哧哧笑起来。
余承欢涨红了脸,忽然从袖笼里摸出个油纸包:“娘新蒸的槐花糕……”话音未落,纸包叫斜里窜出的黑狗叼了去。
“汪!”张二苟突然暴喝,惊得那畜生一哆嗦。他劈手夺回纸包,指节擦过余承欢手背:“东家,糕没脏。”
余巧巧盯着他掌心微微泛红的擦痕,忽然想起昨儿这双手捏碎核桃的响动。
是个干苦力的好苗子!
她留个意,接过纸包掂了掂:“三婶蒸糕舍得放糖了?”
人群里不知谁“噗嗤”笑出声。
余承欢绞着帕子快哭出来,一副十分为难的可怜模样。
“好了,走吧,我跟你去就是了。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,怕了不成?”
余巧巧沾着泥的手在粗布裙上蹭了蹭,又看向一脸惊疑的康婶道:“劳烦婶子帮我盯着点,别让他们偷懒。”
晏陌迟蜷在东屋土炕上咳得撕心裂肺,昨日替余巧巧挡了惊牛,这会儿肋下还火辣辣地疼。
窗根底下传来康婶破锣似的嗓子:“邓哥儿!快起来!”
他慌忙用草纸擦去嘴角血沫,刚掀开打着补丁的蓝布帘,就被康婶拽住胳膊:“巧丫头被她三叔诓去了!那黑心肝的准没憋好屁!”
“婶子别急,我这就去…………”晏陌迟话没说完又呛出口血痰,惊得康婶直拍大腿:“造孽哟!买你回来是冲喜还是添晦气?”
他刚掀起东屋草帘,就被康婶拽了个趔趄。
晏陌迟眼前忽闪过余巧巧昨夜蹲灶台啃冷馍的样子。她后颈沾着草屑,含混不清地说:“买你冲喜是图个清静,别真当自己是我男人。”
“我去看看。”他抓过门后顶门杠当拐杖,瘸着腿往外走。日头白花花照得人发晕,那丫头抡锄头比汉子还凶,怎么偏在亲戚跟前犯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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