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茶烟识人 (第1/2页)
素斋馆的檐角铜铃清脆地响了三声,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。
穿灰布衫的老板娘身姿轻盈,抬手掀开湘妃竹帘。
刹那间,一股浓郁的檀香混着菌汤的鲜味扑面而来。
那股鲜香瞬间冲淡了巷口飘进的汽油味,让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。
“欢迎光临,二位请进。”老板娘微笑着,声音温婉柔和。
沈绫夏熟稔地拐进东厢雅间,她的步伐轻盈而自信,仿佛这里是她的第二个家。
木格窗外的芭蕉叶还在滴着前夜的雨水,滴答滴答的声音,像是在演奏着一曲自然的乐章。
“两位居士用些什么茶?”
老板娘递来手写的茶单,腕间沉香念珠轻轻碰撞,发出细微而悦耳的声响。
我注意到她虎口的老茧,那形状和位置,不像是握菜刀留下的,倒像常年执剑磨出来的,这让我对她的身份多了几分好奇。
沈绫夏接过茶单,指尖在“云雾毛尖”上顿了顿,又缓缓滑向“老君眉”,最终停在了“白毫银针”上:“还是白毫银针吧,要明前头采的。”
她解开西装袖扣的动作优雅至极,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一种独特的韵味。
那举手投足间,隐隐透出龙虎山晨钟暮鼓的韵律,仿佛她与这世俗之外的道家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“好嘞,稍等片刻,茶马上就来。”老板娘笑着应下,转身离开。
茶台是整块金丝楠木雕成的太极图,纹理细腻,散发着淡淡的木香。
当沈绫夏执起紫砂壶高冲低斟时,水线在青瓷盏里旋出阴阳鱼的纹路,动作娴熟而流畅,宛如一场优美的茶艺表演。
我不禁想起孤儿院的老厨子,他烹茶时总爱念叨“凤凰三点头”,可每次都把滚水溅得满桌都是,和沈绫夏一比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“罗法医平时喝什么茶?”她将茶海推到我面前,热气升腾,模糊了我的镜片。
“解剖室只喝速溶咖啡。”我望着盏中浮沉的银毫,苦笑着说,“提神,还能盖住福尔马林的味道。”
沈绫夏微微皱眉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:“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,还是要多喝茶。茶能静心,也能养身。”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转成了细雪,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,给这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纱衣。
老板娘端来的素火腿切片薄如蝉翼,摆盘是精妙的八卦阵图,每一片火腿都摆放得恰到好处,让人不禁感叹这不仅是一道美食,更是一件艺术品。
沈绫夏用竹筷夹起一片对着光,仔细端详着:“三年陈的素斋火腿,要用七种菌菇轮番熏蒸,差半个时辰都不出这个琥珀色。”
她的眼神专注而专业,就像在验尸时观察每一个细节一样。
我突然想起她验尸时挑剔手套厚度的样子。
那天在林小芹指甲缝里发现校服纤维,她用了三种光谱仪才确认染料成分,像极了此刻鉴赏茶汤时的专注。
“你对这些东西还挺有研究的。”我忍不住说道。
“这都是小时候在龙虎山学的。”她放下竹筷,轻轻抿了一口茶,“那里的规矩多,讲究也多,不知不觉就记住了。”
“小时候最怕上早课。”她忽然说起不相干的事,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,“寅时三刻就要跪香,稍打个盹,戒尺就落在膝窝。”
说着,她伸出素白的手腕,翻转过来给我看内侧淡淡的月牙疤,“这就是长年跪拜时香灰灼烧的印记。”
我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那年母亲失踪后,我常在罗氏祠堂过夜。
那些描金漆的神主牌在月光下会浮起人脸,我学会用冰镇酸梅汤在青砖上画画,冰水蒸发后留下的痕迹就像此刻的茶渍。
“我小时候也有一些特别的经历。”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说道。
沈绫夏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好奇: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
我便将在罗氏祠堂过夜的事简单说了说,沈绫夏静静地听着,不时点头,眼神中满是理解和同情。
沈绫夏的西装外套搭在藤椅上,露出腰间皮套的轮廓。
三天前她就是用那里藏的袖珍手枪击碎冷藏车轮胎,弹道计算精确得堪比龙虎山的雷法轨迹。
此刻那枪套上别着支狼毫笔,笔杆刻着“天师府敕造”的云篆,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。
“尝尝这个。”她推来青瓷小碟,腌渍的杨梅排成北斗七星,“用武夷岩茶的茶露腌的,能解火腿的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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