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三十八章 赤胆忠心昭日月,尽忠报国志未休 (第1/2页)
朱翊钧认真思索一下,中书舍人在起居注中的记载,可能就是签订《京都条约》背景的信史了。
大明的士大夫阶级们,对倭国发生的事儿,都选择了不观察、不在意、不讨论,因为这些事儿,全都是由陛下在担任罪责,观察、在意和讨论,都违背了忠君的原则。
不是罪孽不可直视,而是陛下的罪孽不可直视。
史官这么颠倒顺序之后,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了。
读书人有的时候,就是这么脏,他甚至没有改变事实,他就是把一句话简单调换了一下顺序,立刻变成了另外的模样。
“所以读书人是必须要警惕的。”朱翊钧十分确信的对冯保说道:“他们畏惧朕手里的刀,这些心思,就只好用在了歌功颂德上,可是,一旦朕手里没有了刀,或者刀不再锋利,他们这些心思,就会对付朕了。”
“陛下圣明!”冯保由衷的说道。
不用他给文官上眼药水了,陛下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读书人的警惕之心。
这不是冯保的错,也不怪陛下心里拧着疙瘩不肯原谅,主要是每次有读书人为了陛下、为了国朝、为了万民,披肝沥胆的时候,总有读书人跳出来,提醒陛下,那样的读书人是少数中的少数。
朱翊钧之所以不愿意现在搞清汰,是想再看看,看看周良寅在山西搞的结果,凡事有好有坏,周良寅在山西大刀阔斧的干,朱翊钧在后面看影响和效果,要是搞得民怨沸腾、天下沸反,就稍微回调一点。
朱翊钧不想学了朱允炆这个评分为负的君王,搞得天下人心离散。
削藩就好好削藩,也没人不让你朱允炆削藩,朱棣把北方兵马节制的权力上交,把儿子都送到南京做人质,把自己的亲卫削到了八百人,装疯卖傻,行为是认可削藩的。
天下初定,动荡不安,尤其是闪电归来的汉家江山,搞了王府镇守,削藩就是必然,自从当年汉初七王之乱、晋中八王之乱后,削藩就是一种共识,必然的命运。
朱棣愿意交出兵权,就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。
如果说朱棣太能打了,朱允炆他不放心。
那湘王朱柏一个道士,连一个后人都没有,被逼到自尽活活把自己烧死,算什么呢?总不能一个连儿子都没有的道士,起兵夺你这个朱元璋传下的皇位吧。
哪怕是编也编点让大家认可的罪名,湘王私印宝钞?宝钞的信誉完全崩坏,擦屁股都嫌硬的玩意儿,私印宝钞作甚?
削藩,操之过急,打仗,又求速胜,最后建文君,把江山给丢了。
清汰也是如此,大明从内到外、从上到下深受冗员之害,清汰是所有人的共识,但怎么清汰,必须要谨慎一些,因为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
朱翊钧不想操之过急,他想再看看,就像一条鞭法就只在松江府推行了一样,其他地方都不具备那个条件,清汰也是如此,本意是好的,万一操之过急,就会给人留下把柄。
但最后,朱翊钧还是认可了张居正的做法,因为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!
京堂官吏,十年都不点一次卯,是根本不把皇帝、体制看在眼里!
藐视的不仅仅是皇权,还有臣权,皇帝是个受气包,那由来已久,大家都习惯了,可大明大臣、明公不严惩,谁还拿明公们当回事儿?
事实也证明,这十年不点一次卯,确实过分,无论什么原因,一体清汰后,很快就迎来了一致性好评。
连最好事的都察院言官都一言不发,狠狠地清掉这批人,考成法,对言官们也是有要求的,这些人显然被当成了指标;
都察院的言官们得到了指标,而翰林院、国子监这帮老学究们,没一个站出来给这些人说话,只是一味的研究商王用羌人的办法。
就从已知的龟甲兽骨就找到了11种不同种类的用法,砍脑袋、用囟门、砍四肢、挖眼珠子、放血、没有脑袋的尸体也就是腔子等等。
除了羌人之外,还有美酒、牲畜、家养牲畜等等,这里面有个祭品特别有趣是麦子,就是普通的麦子。
商王挺有意思,商王居然亲自带着人去抢方伯(地方诸侯)的麦子。
他堂堂商王,抢人家麦子!
这在商朝有个专门的名词,叫告麦,商王的边臣,会密切注视方伯们的麦收情况,并传递相关情报给商王,一到麦子成熟就打小报告,告诉商王哪里哪里的麦子熟了,商王根据这些情报,进行武力掠夺。
这些方伯如果不同意,养的牛也会被拉走,牛会被砍掉脑袋放一盆血放在里面祭祀老祖宗;如果方伯还要抵抗,方伯可能就会被用掉了。
麦的下半部分在龟甲兽骨文里,表达的是走,抵达的意思,通常表示行军的状态,经过反复确认,老学究们达成了一致,认为告麦就是抢粮食、抢牲畜。
而且麦子的麦可能从古至今就写错了,麦(麦的繁体字)的上半部分‘来’表示麦子,下半部分‘夂’表示走,麦是一种抢劫的行为,但写错三千年了,写错也就写错吧,也无法纠正了。
不得不说,商王老祖宗们胃口真好,脑袋也吃,腔子也吃,眼珠子、血、牲畜、麦子啥都吃。
这些老学究们,拼命的上奏疏,偶尔也发点杂报,公示一下研究的结果,表示他们没白拿陛下的俸禄,真的在做事了,意思很明确:我们干活了,清汰的风可不能吹到我的头上!
这些老学究之所以不肯伸手援护一二,原因也再简单不过了,人不患寡患不均,大家都是同朝为官,都在一个衙门,你领着朝廷俸禄不干事,在外面打着国子监、翰林院的名义在外面办私塾、家学、学院!
办的风生水起,赚的盆满钵满!名利双收!
现在这帮人倒霉了,这些老学究,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很有道德了。
最让朱翊钧意外的是,这些个学正们的弟子们,也都没有上一本奏疏,因为这帮人,心里有鬼。
要知道这些个私塾、家学、学院,收的束脩可一点都不便宜,这里面要是没有利益输送,那才是骗鬼,都在这官场里混,拿没拿钱,大家心里都有数。
指不定这些弟子们还是私塾的大股东,经常性的出面用自己进士的身份,给这些家学、私塾们站站台、捧捧场。
而且,刚上任的都察院总宪陆光祖,磨刀霍霍满大街找指标。
十年未点卯的被清汰,部分三年以上的未到者也被清汰掉了,主要是陆光祖要指标,要新官上任三把火,这些个私塾家学和学院,全都要隔断和朝中大臣的关系,这是陆光祖表达的态度,别以为海瑞不在了,都察院就不反腐了。
反腐是一种朝廷自我纠错的行为,更是一种都察院的权力。
人一旦得到权力,在输掉之前,是无论如何不会放手的!因为权力的拥有者太清楚权力的威能了,做个梦,第二天醒来就可以实现,你想要的一切,都可以通过权力去变现,就取决于你愿不愿意。
所以,陆光祖做了都察院总宪,他也不会放弃‘反腐抓贪’的权力,更不会放弃素衣御史这把利刃。
只有一部分人,非常侥幸的躲过了一劫,吏部、都察院查实后,确实是因为生病、意外残疾这些原因不能任事者,张居正也没有直接清掉,而是给了半俸。
朱翊钧也是非常惊奇,因为这已经是张居正雷厉风行的一生中,少有的温情了。
当然这次清汰之风,也有倒霉蛋!
情况和天雄书院的宋善用有点类似,遭受了无妄之灾。
天雄书院教谕宋善用,是真的有点冤,那大名府十几年不给天雄书院用度,宋善用只能事从权宜,要不然天雄书院是否存在,都难说。
现在,宋善用,也是大明京师师范大学堂的祭酒了,过不了多少年,真正的桃李满天下。
真正的循吏,在万历朝是不会被遗漏的,因为循吏很少,皇帝真的缺干活的循吏。
天雄书院到了天启二年来了一个年轻人,名叫卢象升。
后来卢象升组建天雄军的时候,就是以天雄书院为核心组建的,这也是天雄军能打的原因,这支天雄军里,有不少的读书人出谋划策。
崇祯年间,天下有两大柱石,一个孙传庭,一个卢象升,一个打了胜仗被关了九年,一个死于自己人的背刺,身中三刀四箭殉国。
到了崇祯年间,大明已经气数已尽,就像秋后的蚂蚱,已非人力可以回天了,已经在万历年间彻底死亡的大明,尸骨在崇祯年间彻底腐朽。
本该怨声载道的清汰政令,就在大家的默契中,悄无声息的执行了下去,京师吏治为之肃然。
“王次辅急了,他急了!”朱翊钧乐呵呵拿着一本奏疏说道:“他在奏疏中说,之所以没人敢上奏反对,是天下百官都怕张居正,不敢惹先生,所以才不敢上奏的,就是不肯承认先生比他能耐。”
王崇古的工会又又又失败了,这次排除了一大堆的原因,又倒在了新问题上,工匠里的读书人不够用。
这是一个让王崇古、王家屏非常无奈的事儿。
读了书的匠人现在实践经验不足,都还太年轻,经验丰富的匠人,连字都认不太全,没有处理任何公文的能力,形不成书面的意见,最终这工盟又一次折戟沉沙,宣告失败。
张居正这头儿搞清汰、吏举法风生水起,王崇古那头工会屡屡失败,这本奏疏,自然酸味儿十足。
“不过王次辅搞的另外一种货物,倒是成了。”朱翊钧笑着说道。
预制板,一种缺点远大于优点的水泥货物。
生产上非常容易偷工减料,它本身就是空心的,甚至还能减少一些钢铁的使用;
因为不是特别厚,不隔热,也不隔音,甚至还容易开裂,时间久了还容易变形。
这种商品,唯一的优点,就是便宜,不仅生产便宜,空心的预制板可以使用更少的水泥和钢铁,建造也便宜,省去了大量的人工。
便宜就是这种商品能够成功的最大原因,不是谁都有钱、有时间、有人工去修建混凝浇筑的建筑,成本实在是太过于昂贵了。
而预制板就弥补了钢混结构的最大缺点,昂贵。
按照西山煤局的测试,这种预制板只要不建设五层以上的建筑,就不会出太多的问题,所以这种商品从试制,到推而广之,立刻风靡了起来,毕竟相比较木质建筑、砖瓦结构,哪怕是偷工减料的空心预制板,其强度也是空心预制板领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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