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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四章:正名!不是我死了,是世界死了

  第一百八十四章:正名!不是我死了,是世界死了 (第2/2页)
  
  “譬如白马是马,鸡有两足。
  
  “他们不会认同与他们所知相反的道理,不会去思考儿说为什么提出白马非马。
  
  “只要你在稷下学宫讲形名之学,你就得不到认同!”
  
  嬴成蟜皱起眉头,正要再说话。
  
  忽有一声自下而上,遥遥传来:
  
  “公子所言,孔穿认同!白马非马乃是名之不同,而非形也!”
  
  孔穿声音未落,又有声起:
  
  “孔斌亦认!吾只认公子成蟜之白马非马!不认公孙龙子之白马非马!”
  
  孔斌声音过半,有声随其一同响亮:
  
  “布衣邓陵学,认同公子成蟜白马非马论!”
  
  齐墨巨子相夫习不悦地看了一眼邓陵学,撇了撇嘴,小声自语:
  
  “拙劣的造势。
  
  “但……此子说的道理是对的。
  
  “形、名,原来如此……先前都被子秉带偏了。
  
  “唉,怪不得我辩不过他。
  
  “他掌握了虚实之辩,我以为我也掌握。
  
  “其实,我在今日之前,只掌握实辩啊。
  
  “白马非马论……我也认同啊。”
  
  以善辩著称的齐墨巨子相夫习仰起头,冲天高呼:
  
  “稷下相夫习,认同白马非马论!”
  
  稷下先生们互相对视,皆微微颔首。
  
  之前公子成蟜单独解释白马非马论,他们以为是和公孙龙一样的诡辩。
  
  之后公子成蟜和公孙龙讨论形名之学,话越说越多,理越辩越明。
  
  这不是诡辩,是道理。
  
  道理,是对的。
  
  “稷下淳于越!认同公子成蟜白马非马论!”
  
  “慎至也认。”
  
  “子秉啊,你早数十年讲得如此明白,我也不至于此时才认同白马非马。”
  
  “呸!谁和你这个辩者一样,专为论辩而论辩。我亦求道理,不重输赢!”
  
  “鸟之将死,其言也哀。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。子秉啊子秉,我知道你在做戏,但道理不会因为你做戏而错。白马非马论,我认同了……”
  
  稷下先生们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  
  高昂有之,哀怜有之,欢喜有之……
  
  稷下学子们似懂非懂,但先生们都同意了。
  
  他们起哄似的报着姓名,在姓名其后也加上“认同白马非马论”七个大字。
  
  一时之间,整座广场都在沸腾,整个稷下学宫都在震颤。
  
  宫城稷门守门士卒本在打瞌睡,突然被一阵山呼海啸声惊醒。
  
  士卒不慌不忙睁开眼,很是不满地望了一眼旁边的稷下学宫,嘀咕一句:
  
  “这帮学子又发甚狂疾?”
  
  他侧过身,背对稷下学宫,倚在城门甬道,砸吧砸吧嘴,听着噪杂的声音继续入睡。
  
  其动作极为熟练,显然做过了不知多少次。
  
  大约一刻后,一巴掌重重扇在了士卒脸上。
  
  打的士卒摔倒在地,怀中抱着的长枪“轱辘轱辘”滚出好远。
  
  “彼其母之!爱睡滚回去睡你母!”田单破口大骂。
  
  他大步流星,在士卒身上狠狠补了一脚。
  
  看到士卒挣扎着起身,枪拿稳,身站直,这才急匆匆地走入稷门,进入齐王宫。
  
  他一边走,一边看着甬道内的士卒,好几个都睡眼惺忪。
  
  一看就是听到他打骂动静,被其他人临时叫醒的。
  
  整个甬道,田单走过的时候一直神情阴郁。
  
  秦国公子的号召力、学问,让他震惊。
  
  齐国士卒的表现,让他有些绝望。
  
  但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,最紧要的是齐国太后,后太后,病重垂危!
  
  走出甬道,田单立刻钻上驷马高车。
  
  车厢内。
  
  他双手捂着一整张面孔,哀声从指头缝隙间钻出:
  
  “秦公子成蟜八岁能治学,如此作为,尚不能为秦太子,秦国要强大到什么样呢?
  
  “久不经战乱,连临淄的士卒都懈怠至此,齐国哪里还能打仗呢?
  
  “如此境遇,偏偏太后还有了事。
  
  “若太后真的……以王上之才能,哪能管的好我的国家呢?”
  
  广场上。
  
  稷下学宫祭酒邹衍看看周围如同滚水沸腾的场景,捋着胡须微笑,缓缓颔首。
  
  他抬头望着天空。
  
  碧蓝如洗,无遮无挡,像是平静时的东海。
  
  邹衍看着高台上的小身影:
  
  “第一颗种子已经发芽。
  
  “天意,种第二颗种子。
  
  “如此多人为此子君子之名而助势。
  
  “此子就算不是君子,在稷下学宫中,也要伪装成君子。
  
  “伪君子。
  
  “伪的时间长了,那就是真君子。
  
  “假作真时真亦假,真作假时假亦真。
  
  “谁说阴阳不互融,不可变呢?”
  
  这次的呼喊声比之前的嘈杂音要远远大的多,大到高台上正常说话底下是完全听不到的。
  
  嬴成蟜低下头,诚恳说了句:
  
  “谢谢。”
  
  他不知道公孙龙为何要帮他,或许是为了形名之学?
  
  这不重要。
  
  重要的是,在公孙龙的帮助下,他刚到稷下学宫,就以形名之学打响了名号。
  
  还有一个不该欢喜的喜事,就是公孙龙竟然要死了。
  
  公孙龙这个形名之学大家死去,空出来的缺正好由他填补,学习形名之学的学子正好由他接收。
  
  他原本以为来到稷下学宫要从学子做起。
  
  但眼下看,似乎,大概,也许,可为先生?
  
  这是一个他从未想过的起点。
  
  这个起点,值得他道一声谢。
  
  “伪君子!”公孙龙趴在桌案上:“诸子都是为了气老夫罢了!”
  
  他望着眼前的少年,少年的身影越发模糊了。
  
  他没有哭,是他的视力在消退。
  
  他张开嘴,发现还能说话,于是道:
  
  “虚、实,你说的看似很清楚,但老夫不这么认为。
  
  “我身下这张桌案,是用白石打造。
  
  “我趴在上面,能感受到其坚硬。
  
  “我看不见了,就不知道其是什么颜色,这就叫做离坚白。
  
  “墨学说盈坚白,说白石的坚硬和白色不可分割。
  
  “呵,离坚白是这个意思吗?他们还是在论政。
  
  “离坚白的意思是,这个世界是虚的,我通过我的感官感受到的才是实的。
  
  “我的眼睛看不到,那形、色,就都是虚。
  
  “天下本身是虚的,是语言让天下活了过来。
  
  “你从咸阳来,跟我说咸阳风貌,于是咸阳在我的心里从虚变成了实。
  
  “形名之学,要以正确的,去验证不正确的。
  
  “要以不正确的,去怀疑、检验那些正确的是否正确。
  
  “我说的这些,你明不明白啊?
  
  “不是我死了,是世界死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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